“傻根”老汉城市流浪记

 
    图为老人和当地好心人挥手告别。

　　从洛阳到十堰，在匆匆往返1000公里行程的近30个小时里，我们和市救助站工作人员一行7人，时时收获着感动。一位老人，把他的憨厚和善良深深印刻在了广大十堰市民的心里；十堰市民的古道热肠，也给我们留下了永久的回忆……

　　这个故事得从12日10时40分说起，当时我们接到《十堰晚报》记者马俊杰打来的电话，他说，10日，一位68岁的洛阳老汉外出卖野山椒粉，搭车迷路去了湖北省十堰市。他在当地街头卖椒粉时，遇到老者来买，分文不收；遇到有人好心多给钱，他追上去退还；好心人为他送来饭菜、水果，替换他手中的干馍和凉水，他坚持要回赠给对方一大袋椒粉；他深陷困境，却不愿给别人添麻烦……

　　十堰同行的一番简短叙述，让我们觉得有一种牵挂难以割舍——一定要把这位身处异地的老人平安接回家乡！

　　相见：热心人在周围

　　经本报记者多方联系，12日14时30分，我们和洛阳市救助站工作人员一行7人启程，驱车前往十堰市寻找这位老人。途中，我们一直为这位憨厚的老乡担心，后来《十堰晚报》记者马俊杰发来的手机短信让我们心安不少：“你们放心，我们这里有一帮志愿者，一直跟随着老人，在你们到来前，我们不会离开。”

　　16时前后，车行至河南方城县，天空下起小雨，高速公路出现堵车。为了尽快赶赴目的地，我们不得不绕远路前行。这意味着抵达目的地的时间要延长一个多小时。

　　天色渐黑，汽车冒雨在路上飞驰。21时10分，我们终于到了十堰市附近的武当山高速公路上，在即将抵达十堰市区时，马俊杰再次发来短信告诉我们：“老人很倔强，不愿去我们安排的旅社，还非要去火车站附近的街头过夜，他好像要在那里等什么人。”

　　21时50分，我们赶到十堰火车站，随后在马俊杰的引领下，找到了老汉的落脚点——火车站西五六百米一个快车道旁的屋檐下。

　　眼前的一幕让我们感到吃惊：老人穿着一身破旧的深蓝色外套，头戴一顶毡帽，蜷缩在一辆三轮手推车旁，他的身旁围着10多个人，这些人中既有40多岁的妇女，也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他们一边劝说着老人，一边给他递上吃的，老人始终低头不语，一次次推开别人递上的面包、饼干。

　　原来，这些人就是当地一群活跃在网络上的东风红领巾志愿者，他们从几天前得知老人的情况后开始，通过媒体和网络为老人展开了一系列救助：现场帮助老人卖椒粉；联系爱心企业买椒粉，让老人尽快返家；每天跟随保护老人直到深夜……

　　就在12日，这些热心人从一早就开始帮老人卖最后剩下的30多公斤椒粉，一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在为老人卖完椒粉后，他们生怕他出意外，一直守候在老人身旁，直到我们到来。

　　美德：老人的精神感召

　　在我们到来前，老人推着他的小三轮手推车和一袋袋椒粉，3天时间里在十堰市三个地点出现：十堰市步行街、十堰职业技术学院门外、五堰宠物市场。无论他到哪里，当地一些热心市民、商户乃至媒体记者都如影跟随。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是什么吸引了当地公众对洛阳这位老人的关爱和关注？从众多声音中，我们找到了答案。

　　商户：憨憨的“生意人”

　　十堰市步行街的一家儿童服饰店老板贺蓉回忆，10日9时前后，她前往店铺准备开张，看到门口蹲坐着一位老汉，身前手推车上的编织袋内装着大量红红的椒粉。过了一会儿，街上人多了起来，一些人陆续注意到老人以及他所卖的那些椒粉。

　　令贺蓉感到奇怪的是，老人卖椒粉不用秤，一袋将近半公斤的椒粉只卖5元钱，比市价低很多，看起来像是亏本买卖。更让人意外的是，当有人买椒粉不足一袋的时候，老人摆摆手不要钱，要么说“拿回去尝个鲜，好了再来”，要么说“你看着给吧”。遇到一些老人来买，老汉索性装满一大袋子直接“白送”。

　　“莫不是这个老头儿有毛病？”贺蓉满眼好奇地走到老人身旁悄悄观察。她发现有人了解到这个“秘密”后，竟故意不要满一袋的，随手把1元、0.1元递给老人。贺蓉看不下去了，上前悄悄提醒老人：“大爷，你这么卖不亏死了，有的人故意不给你钱啊！”老人挥挥手说：“这些辣椒都是山里种的，不咋费劲，多少挣俩就行。”

　　一二十分钟时间里，来老汉这儿买椒粉的人越来越多，一些捡便宜的人也多了起来，一大袋三四十公斤的椒粉没多久就卖下去一半，老人却只收到二三十元。

　　一位在附近市场卖菜的商户也看不下去了，她主动找到老人，要把椒粉搬到自己那里用秤替老人卖，老人回绝后反而硬塞给她一包椒粉表示感谢。

　　“心细”的商户李小惠心疑：“哪里有这么做生意的？莫不是椒粉有假？”她偷偷抓些椒粉塞到嘴里去尝，结果辣得她一上午只顾着喝水。

　　中午吃饭时间到了，老人盘腿一坐，从编织袋里取出一个冷馒头和一个脏兮兮的水杯，一口馍就着一口水吃了起来。附近一些商户见老人挺可怜，主动送些水果、饭菜过去，老人死活不要，除非收了他送的满满一袋椒粉。

　　到晚上7点多，老人那一编织袋的椒粉基本卖完了，可是他收到的却不足100元钱，其中大多是1元硬币。

　　这位老人的憨厚、单纯打动了一些围观者，当晚，有人将他的情况传到东风红领巾志愿者所在的网络论坛上，他们希望借助网络，有更多的人站出来去帮助老人。

　　网友：保护这分久违的单纯、善良           

　　东风红领巾志愿者队长张大力说，在网络上发现这张关于老人的帖子后，大家的留言“引爆”了论坛，该帖子还被转载到天涯、新浪等大型论坛社区。十堰的志愿者们在网络上留下“寻人启事”，并决定走上街头寻找老人，帮助他卖椒粉，他们还将情况向《十堰晚报》进行报料。

　　11日14时许，张大力接到网友打来的电话，得知老人在五堰宠物市场附近，他立即组织10多名志愿者过去。最初，老人见到张大力等人到来，显得很紧张，不愿意让他们帮忙卖椒粉。志愿者中一位网名叫“快乐”的大姐热情地和老人拉起家常，老人逐渐和大家熟悉，同意一起卖椒粉。

　　刚开始，志愿者将椒粉定为每袋10元，遭老人反对，“干吗卖恁贵？大家看着给就行”。之后，每袋椒粉改为5元，志愿者开始替老人找钱、装袋，并对交易过程进行“监管”。

　　周围一些热心群众听说老人情况后，主动过来买椒粉，并10元、20元地多给老人一些钱，不过这都被老人追上退还；遇到上年纪的人来买，老人仍旧免费赠送；志愿者装的椒粉不够满，老人在旁边吆喝：“你装少了！”然后，他又往塑料袋里塞上两大把，直到椒粉装得满满的。

　　当日19时许，志愿者们见椒粉还有30多公斤，为了尽快帮老人卖完让他安心回家，好心的志愿者们还偷偷“雇人”来买椒粉。

　　收摊前，“快乐”大姐问老汉卖了多少钱，老汉捂着鼓囊囊的口袋说：“多着呢！”经过查点，一共卖了六七百元，大家又怕他把钱弄丢，就帮他换成了整钞。

　　为避免老人身上带钱发生意外，志愿者们劝说他去救助站求助返家，老人竟说：“哪里会有这么多坏人，我的钱别人不会乱拿。”无奈之下，志愿者们只好远远护送他到火车站附近，直到深夜他入睡后才离开。12日一早，网友们继续帮老人卖椒粉。

　　张大力告诉我们，电影《天下无贼》中“傻根”有这样一句台词“俺看工地都是狼陪着俺，狼从来都没伤害过俺， 难道人会伤害俺？难不成人比狼还凶？”老人看待生活，始终怀着一颗善良、单纯、感恩的心，纯净而朴实无华，这些久违的生活美德，深深感染了他们，他们因老人而感动，因老人而愿意付出热忱，让他不受伤害。 　　

　　媒体：一次心灵“洗礼”

　　《十堰晚报》记者马俊杰说，11日，他们接到网友报料之后，率先对老人进行了报道，呼吁更多的人来帮助这位老人，随后当地电视台也参与进来。通过媒体的连续报道，更多的市民了解到老人的情况，对此反应热烈。

　　马俊杰说，老人的举动无疑感动了广大十堰市民，让人们对这种久违的善良、单纯充满了向往和珍视。作为媒体，他们所希望做到的就是让众多市民的古道热肠和老人的美德得到弘扬、肯定。

　　老人道出“不能说的秘密”

　　我们与老人相见之后，考虑到天气比较冷，同行的洛阳市救助站书记王铭安立即与当地救助站取得联系，想把老人先送到那里暂时安置。可是，无论我们怎么劝说，老人始终不愿前往。他说：“我答应过来时的货车司机，在这里等他，他说会来这儿接我回家。”

　　面对老人的坚持，面对他所处的环境，我们一行决定：彻夜守候老人身旁，直到次日天明再与老人商谈。

　　当日23时，我们送走了热心的志愿者和当地记者，将老人搀进了街道旁边相对避风的一个过道里。老人不说话，将手推车整“变形”后，安然躺在了上面，我们则静静地坐在旁边，考虑着该怎样把他安全接回洛阳。

　　半个小时后，老人起身点燃一根烟后说：“你们去休息吧，在我身边我睡不着。”

　　为了不影响老人休息，我们只好假装回旅店，走出了过道，悄悄站到过道边的马路上，此时寒气逼人，伴着阵阵汽车轰鸣声，我们在路旁等待着。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13日4时15分，“吧嗒”打火机声突然响起，老人从过道走出，见到正来回踱步的我们，他微微顿了一下，用粗糙的右手擦拭一下眼睛，有些哽咽地说：“恁冷的天，你们咋还不休息啊？这让我心里咋过得去啊！”

　　老人随即转身回去，片刻，过道里传来他的声音：“你们过来吧，这里暖和些。”

　　老人告诉我们，他叫李忠，今年68岁，家在汝州偏远山区，以前他曾长期在嵩县车村镇的一个村落居住。他很少出远门，每年都会去洛阳卖椒粉。

　　9日深夜，老人用小半袋木耳抵路费，从家乡带着四五编织袋的椒粉，乘坐一辆采矿车准备上洛阳。当时司机告诉他车要去十堰，老人以为十堰就在洛阳附近，结果稀里糊涂竟来到了十堰，他知道搭错了车，心里一阵慌乱。所幸，那位司机将他送到这条马路上后，曾对他承诺：“我每天凌晨5点左右从这里过，到时候你在这儿等着，我带你回家。”

　　为此，老人将5编织袋椒粉藏在附近工地上，每天夜里在这个路口过夜，等着那辆货车，可始终没有等到那位司机。

　　老人说，不知为何在他卖椒粉的几天里，总是有那么多好心人帮他，以至于最后他怕给别人添麻烦，都不敢再说自己还有椒粉了。这次见到我们从洛阳又专程来接他回家，他更不好意思跟我们回来，总觉得“我咋给恁多人添麻烦，早知道这样，我决不出来卖椒粉” 。

　　当我们提出让老人随我们一起回家时，老人心有顾虑地说：“我答应那个司机在这里等他，他要找不到我咋整，我不愿失信别人啊。”

　　在路口又是一个多小时的等待，老人见货车司机还是没有来，终于决定跟我们回洛阳。不过他没忘一件事：“我要给旁边旅馆里的人说一声，要是他们看见货车停在这里，就给司机言语一声。”

　　回家：不想再给人添麻烦

　　13日9时许，在老人的带领下，我们来到火车站附近一工地内，将用破塑料布遮盖的两三袋椒粉装上了车，随后告别了前来探望老人的网友和当地记者，返回洛阳。在路上，老人时常笑呵呵地对我们念叨：“他们（十堰志愿者）还说坏人多，要我小心，你看，还是好人多吧，不然我咋连回家都有人接！”

　　途中，老人不断央求我们：“到了洛阳我就等于回家了，我要去七一路市场再把椒粉卖完，你们可别再送我回家了。”起初，我们并不希望他那么大岁数了还继续受累，可老人始终不说家庭具体位置，最终我们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19时许，我们回到洛阳，将老人妥善安置到七一路市场附近一旅社，老人硬塞给我们每人满满一袋椒粉，还不好意思地说：“这些天，净给人添麻烦了，还让你们费那么多油，不知道值多少椒粉啊！”

　　后记：老人的憨厚、善良、诚实、信诺，引起了人们一次次心灵上的触动，让人们愿意去倾心呵护，不让他受到伤害。可是，在这样一段话里或许有着另一种答案：“他凭什么不设防啊？他凭什么不能受到伤害？凭什么？是因为他单纯吗？他傻？你为什么要让他傻到底？生活要求他必须聪明起来。作为一个人，你不让他知道生活的真相，那就是欺骗。什么叫大恶？欺骗就是大恶。”

　　“傻根”老汉究竟留给我们的是哪一种启示？

　　（感谢市救助站王铭安书记等4人及《十堰晚报》为本文提供的帮助）

　　引言 影片《天下无贼》中的傻根以他的憨实、善良感动了一对窃贼夫妻，他们用生命捍卫了傻根心灵的纯净。傻根的银幕形象给广大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近日，一个类似傻根的山里老汉，又为我们展示了现实版的“傻根”老汉城市流浪记。

     记者 张喜逢 实习生 焦琳/文 记者 李卫超/图

本文来源：河洛文化网
责任编辑：Xiao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