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媒体小报化的文化根源

    《朝日新闻》——“中国媒体在没落，中国将永远无法超过日本”

　　《论语.泰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有堕落就有鼎盛，中国媒体有过鼎盛期吗？民国时期以李季鸾主持的《大公报》为首，现在的中国传媒远远无法望其项背，五四运动时期的激进媒体风起云涌，李大钊、陈独秀、鲁迅以及一大批先进知识分子在当时媒体上的表现，标志了现代传媒精神的发端。毛时代以降一切均告终结，及至粉碎四人帮10年之后的80年代，民主精神又发萌芽，强烈的使命感和参与意识，以及对西方新闻自由的向往，催生了《世界经济导报》为首的一系列大胆讨论，大大推动了新闻改革步伐，八十年代被称之为新中国“新闻最自由的时期”。九十年代，一份号称“最有良心”的周报《南方周末》可谓死水微澜，不过是回光返照，最终朝无可挽回的颓势发展。
　　
　　原《南方周末》记者陈菊红说：“那些金子一样的日子，闪亮得让人不敢相信”。新闻梦在姹然一现之时，中国传媒人恍若隔世，孩子气十足。过犹在目的1999年新年致辞《总有一种力量让我泪流满面》，至今仍然有着令人吃惊的打动心灵的力量。
　　
　　新闻之于那些年代的新闻人，是一种理想，而不是用以谋身的职业。理想本身就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中国文化中特有的游侠情节根植在他们心中，追求社会公正公义，担负济世道义，他们的文字游侠思想直接导致了新闻的报道取向和定位，也让《南方周末》一类的媒体产生了巨大影响。当然，水浒般的游侠思想仅仅是一个表象，媒体能够引起包括草根和精英阶层在内的大多数人的共鸣需要理性的积淀，但至少应该这么判断：没有游侠梦的新闻人，无法占领理性的高度，这里有一个嬗变的过程。
　　
　　　
　　然而，中国媒体无法等待，市场化的压力和发展的需求，聪明的媒体人开始不再去试探政府，转而主动以媚上媚俗的积极姿态寻找出路，这里的出路是生存需求和产业的发展之路，一切以创收和商业运作为终极目标，游侠梦在自我放纵下全面破灭，理想让位于现实。
　　
　　如果说当年的传媒人还能饱含深情的吟颂“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那么现在的传媒人就只能着眼扒粪窥私，在广告份额的面前叫嚣“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的废话。中国传媒全面进入小报时代始于心灵的堕落，小报化的媒体在政府稳定压倒一切的儒家治国思路的引导下进入了最平庸的时期。
　　
　　中国历史自汉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儒家文化的治国思想被树立为统治者的经典，“稳定就是一切”并不新鲜，“危邦不入”，“ 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要求百姓规矩老实，君子的标准多而且杂，对当权者而言，儒家的精神是可以变通和利用的，学儒学得最灵活最扎实的，是暴君。
　　
　　一方面要以德治国，置法制于赘疣，一方面要安定和谐，置现实而不视，媒体在中国大多数都有行政级别，于是官员做媒体，自然深谙“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官方治台之道，治报之道，而媒体定位于追求收视和经济利益最大化无可逆转的指向传媒业的边际地带——市井消息和娱乐。
　　
　　湖南卫视以及福建东南卫视等省级电视首开娱乐化媒体先河，由于其视听新颖，让沉闷多年的中国观众如沐甘霖，也以其收入颇丰的领袖效应开启了全国媒体的小报化倾向，几年下来，几乎让包括二级城市台在内的几乎所有电视台尚存一息的独立思想和独立人格拜倒在浮华与陆离的裙裾之下，许多深度报道节目不是消亡就是以时评娱乐快餐的方式改头换面，深度思考被娱乐新闻击败，到目前只有硕果仅存，有相当政治背景的国家级电视台扮演民意英雄的角色，大部分媒体被排斥在深度报道电视市场之外。而且必须说明的是，这里的被排斥有无奈的一面，而更主要的是自甘堕落。
　　
　　失去了游侠理想的媒体呈现出无赖化和独立思考缺失的状况，追求经济利益的最大化，自我放纵，集体无意识冷漠，浮躁以及互相模仿，缺乏创新能力。媒体人不再有激奋勇敢的面目，文字游侠形象被文字无赖和文棍，文娱甚至文凶形象取代。科学民主自由的理想被可以任意曲解的儒家思想泯没，大唱主旋律的伴同下是难以字律，互相攀比和麻木不仁的公信力漠视。
　　
　　在被诟病最多的医疗药品虚假广告方面，特别是影响力有限，市场空间狭小的城市电视台中形成了攻守同盟或者互相观望的自律真空，面对如潮的批评和指责，已经丧失了道德愧疚感，在媒体中奉为经典的不再是新闻理想理念理论，而是各路商业精英的胡说乱说瞎说，儒家的“君子固穷”在此时变成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如今政府提出的儒家治国思想直接导致了媒体的“矫旨”，因为儒家学说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乱搞、骚搞，媒体的现状，是自己打自己耳光，是烂泥扶不上墙，是双重分裂两面人格，它阻碍着中国走向民主和法制，媒体的小报化是生存压力变通之下的媒体之耻。
　　
　　“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的向往成明日黄花，甚至有某报主编丢弃起码文格和骨气，受日本山川书店重金委托，纂写关于中国男妓地下生活的小说《欲裳》，并由日本某著名文化人士拟订题目《欲裳》其涵义为：中国只是日本一件随时可以丢弃或者销毁的衣裳，却欲壑难填的向日本提出诸多无理要求。《朝日新闻》在报道此事时评论“中国媒体在没落，中国将永远无法超过日本”。
　　
　　文字游侠梦的破灭，是媒体人最大的悲哀。

　　媒体的堕落，是所有堕落中最可耻的堕落。

本文来源：河洛文化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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