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恺:世纪哲思——读《道德经·天下人的大道》

    编者按:当代学者杨中有曾在凤凰卫视主讲过《道德经》专题，引发了用国学的理论解决世界经济危机的深层思考。欣闻杨先生的《道德经·天下人的大道》出版问世，特邀王铎、王恺两先生对该书进行评述，阐述他们对本书的观点及其对解决当前经济危机的看法。  
                           世纪哲思  
                               ——读《道德经·天下人的大道》  
文/王恺  

    当下是一个倡导国学的时代，学的多，讲的多，写的也多。书店里诗云上有很多关于老子、孔子、庄子等等的书籍和演讲。最近一本书阐释《道德经》的著作令我一读再读，引发我很多新的思考。此书名为《道德经·天下人的大道》（经下简称《大道》），作者杨中有先生，安徽人民出版社2009年9月版。 

    我国哲学界有些学者和权威人士将《老子》评定为“唯心主义”、“愚民主张”、“隐士哲学”、“崇尚原始”、“小农思想”、“以退为尽的谋略家”，以及将“自然”、“无为”解释成“无需管理的社会是最好的社会”等等。《大道》一书以现代前沿科学发展和社会进步的成果为据，令人重新审视上面的一些评定。比如，说《老子》是“唯心主义”者，其要点在于《老子》讲的“虚”、与“无”上。《大道》一书用当代量子力学、天体物理学和相对论知识阐释《老子》的“虚”与“无”，讲述在那宇宙虚无之处正是产生巨大能量的量子涨落，正如霍金所言，宇宙是从虚无中产生出来的，从而引导人们正确思索“无，名天地之始”、“有生于无”的宇宙本原论。《大道》“从量子泡沫”的微观世界概念出发，讲述“无”是事物的本质，是唯物论的唯物论，其言词令读者大天眼界，同时也大大扩展了中国哲学语汇的涵量，启发如何正确理解中华民族圣贤的哲思。 

    比如，关于《老子》“愚民”的问题，很多在社会上有影响的版本，都是这么判定的。《大道》一书却轻松地将这顶帽子摘掉了，回归《老子》爱民、重民、亲民和以民为本的思想，这才是《老子》的整体性与统一性。《大道》的第六十五章中有一<要点评说·愚与智>，文中讲，“非以明民，将以愚之”的“愚”，是指统治者或管理者对待民众的态度，是“玄德”的体现，具体而言就是《老子》讲的“愚人之心”（二十章），既“沌沌”、“昏昏”、“闷闷”（二十章），类似于我们有一段时间讲的“革命的傻子”，那是一种浑厚、原本，纯朴的风尚。我觉得这不是机巧地对《老子》辩解，而是从《老子》对待民众的整体思想考虑，从全书的统一性考虑，而不是断章取义，不是从某一章节的局部现象否定全局。 

    比如，对“自然”的认识，这是历来很难确定的概念，《大道》的注解让人觉得清朗、舒展、开阔，包容着时代精神。第二十五章有如下<要点评说>“老子讲的‘道法自然’不是指常说的自然界，也不是指未开发过的自然状态，就连庄子说的也不准确。庄子讲：牛马生下来有四只脚就叫自然。而用辔头套在马头上，用缰绳穿过牛鼻子，在马蹄上钉上铁掌等等就不叫自然。这是对道的浅薄之解。”《大道》认为，“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是古代特殊的排列句，是指人应该效法地，效法天，效法道，也就是效法“自然”。“自然”是人效法道的更明确的表达，“自然”即“道”。“自然”是宇宙间高层次的自控规律，是自如、自成、自信、自明，也就是自我控制达到最佳、最合适的状态。所以说有些学者将“自然”解释成：老百姓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不要干扰，不需管理的社会是最好的社会；确实浅薄得已经拐到了谬误的泥潭。人类社会的“自然”，是指自学性，也就是自我调控而令思想觉悟的担升，达到高层次的宇宙万物的和谐，如此才能“玄之又玄”，进入“众妙之门”。我读到此段，觉得此书讲的简约明白，讲的是大道而不是小道。 

    再比如，绝大多数注释《老子》的版本都认为第十八章是推崇原始，倡导复古，这样一来就大大减弱了《老子》伟大哲学的光辉。《大道》一书认为《老子》是站在整个天下的高度看待各类国家的存在之道，大有大的存在之道，小有小的存在之道，宇宙之大，万类并存。《大道》认为《老子》讲的是小国，有如当今一些大国偏远之地的少数民族部落，有自己的风俗，有独特的管理，尽管不现代，但应该受到尊重与善待。我非常同意《大道》的新鲜见，这是以高的眼界认识《老子》，如此把《老子》看大了，否则就会看小。是啊，《老子》全书都是在讲大国或者小于大国的存在之道、发展之道，而在书后提了一下“小国寡民”，这是圣者的历史眼光和悲悯情怀。 

    读《大道》一书，会感到作者对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自信与自觉，对“轴心时代”的圣者充满着超越性的认同。《大道》没有把《老子》局限在那个朝代、那个阶层和那一学派，而是放大到天下众类和宇宙万物。《老子》不但能解决中国问题，也能解决世界问题。《大道》认为《老子》的哲学命题或思想脉络来源于《老子》的宇宙观论，《老子》以宇宙论为根本，一级级向下落实，落实到天，落实到地，落实到人，落实到宇宙万类。所以说，如果没有把握好《老子》的宇宙论，就不可能全面认识和理解《老子》的社会之道与人生之道。比如说，没有把握好宇宙的“无为”，就不可能准确的认识社会的“无为”与人生的“无为”，“无为”是宇宙的根本原则，是对人类思维的伟大概括！它告诉我们什么能做和什么不能做的行与思的范围。其它的哲学概念也是如此。《大道》提醒们，《老子》的宇宙论是一个完整的体系，它可以包罗古今中外的一切宇宙论，它是人类认识宇宙的总纲、总原则。《大道》还提醒人们，不要怀疑伟大圣者思考的范围，古时的老子怎么能思考当今宇宙的奥妙？存有这种怀疑会阻碍对《老子》的学习与运用。有人讲，一个民族有一些关注天空的人，他们才有希望。《老子》是“仰望星空”的伟大圣者，是人类思想的代表者和集大成者。人类与宇宙是同一体，具有思考宇宙的巨大能力，这与人类制造古代战车和现代汽车是两回事。哥白尼没有什么试验，就产生了太阳系的新理论而否定了地心学说；爱因斯坦凭着智慧思考出了时空是弯曲的，思考出了相对论。《大道》一书集合了当代的天体物理学]量子力学、相对论等知识，阐释《老子》的思想体系，给我们展现了一个现代《老子》，道不远人。 

    《大道》一书不是用西方哲学概念或术语阐述，而是维系着中华民族的语汇特征，维系着东方哲学的认识路线。《老子》的文字具有非同寻常的生命力，它是真理之河，流到那个时空，就会放射出时代的光彩。《大道》的第一章是本书具有代表性的译注。作者认为第一章是《老子》的哲学宣言，是全书的总纲，是《老子》宇宙观、世界观、人生纲的精髓。第一章的译注与古今很多权威性版本大有不同，比如作者在<要点评说>中郑重文明——道可言可说！与“说出来的道，就不是永恒的道”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注释方法与思想方法。摘录第一章的译文如下：“道（比如我讲的）“无”的观念（即“常无”），就可以看清事物的精微奥妙；经常保持“有”的观念（即“常有”），就可以看清事物的端倪。此两者（无与有），是同一体而其名不同，二者的统一称谓“玄”，“玄”是一个无限进展的过程，由此人类就可以进入一个个奥妙之门。”读此文章，真是别开生面，一股清新、直白、和畅之风扑面而来，一扫坚涩、古板和是是而非的陈腐之气。 

    《大道》一书的每一章的译文、注释或要点评说，几乎都有新意，不造作，不是不着边际的胡倪。比如第二章，通常认为此章《老子》讲的是事物相对存在，有美，就有恶；有善，就有不善；有前就后等等。然而《大道》作者认为此章讲的是事物转化规律，是《老子》的永恒告诫——不要走向反面。“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通常都译为，天下人知道美了，也就知道恶有恶了；《大道》从考查古代“美”字的原义出发，认为不是“羊大为美”，而是“修饰为美”，“美”字上面的两笔代表古人头上的装饰物。由此译为：“天下人都知道，美的东西如果过分修饰，就会转变成丑恶”。这具有哲学涵量，具有普遍性的行为指导意义，与否定过分行为的“无为”之道相符。 

    再比如，对“不言之教”、“知者不言”、“多言数穷”的注释，多数版本将“不言”解释为身教重于言教之意，而《大道》即是另一番的阐述。《大道》认为，《老子》的慎言思想是有来路的，史料记载，周文王明堂台阶前立一铜人，用三层铜片封住其口，并在背后铭刻警示文字：“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戒之哉！无多言，多言多败；无多事，多事多患……诚之慎之，祸之根也；口是何伤，祸之门也。强梁者不得其死，好胜者必遇其敌，盗怨主人民害其贵。”“不言”的“不”不是不让人说话，而对过分之言的否定，那些伪言谤语、妄言狂语、谗言虚语、危言邪说等等非道之言皆属于“多言”范畴，不可听取，也不可施教于人。还要回归于第一章的“道可道，非常道”，道可言可说，但不可传播非道之言！ 

    再比如对于第七章的注释，原文是“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向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有些专家说本章是老子以退为进的思想，他们的译文是：因此圣人把自己位置放在后面，反而占先；把自己的利益置之度外，自己反得保全。下正是不考虑自己吗？反而成全了自己。《大道》的译文是：所以，圣人总是先人所已，所以才能领先众人；圣人总是置自身于度外，所以身誉长存。这不正是圣人的无私吗？所以才能成就自身价值。相比之下，前者是对圣人的贬低，而《大道》是对圣者高尚品格的准确表达与文化维护。 

    再比如第十三章，原文中的“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一些权威版本译为：只有对天下并不看重的人，才可寄天下的重任；只有珍爱自己，对天下也不患得患失的人，才能把天下的重任托付给他。《大道》的译文是：因而，能以自身重天下者，就可将自身融于天下；能以自己爱天下者，也就可将自身献于天下。相比之下，完全是两番天地，高低自见。 

    再比如第六十章的“治大国如烹小鲜”，一些知名学者在讲坛说：治理国家就像煎小鱼一样，不要瞎翻腾。《老子》哲学那会如此的俗陋？此语离道甚远。《大道》认为此章的重点不是“治大国如烹小鲜”，而在于“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 鬼”字是商时把侵扰国家边境的部落称为“鬼方”，在本章泛指乱国害民的邪恶势力不起破坏作用。《大道》的于从不同的阐释，确实让人体会到有如大江流水的自然，不悖于《老子》大道之精神。 

    总之细读《大道》的每一章，都会感触到作者对《老子》圣人品格的尊重，体会么作者对中华民族伟大哲思的深邃认识，确实是正说大道。 

    《大道》一书的重点部分之一，就是对《老子》宇宙论的阐述，作者曾出版过《宇宙的大道》一书，是系统阐释《老子》宇宙论的著作，也民国内唯一的一部将《老子》有关宇宙的论述形成完整体系的著作。《大道》一书中共有十七章是以阐释《老子》的宇宙论为主要内容的。作者将现代的天体物理学、量子力学、相对论等《老子》化，对宇宙的本原、宇宙的形成、宇宙的结构、宇宙的常规大律等，都有明确的交待。作者不是简单的用现代科学发展前沿知识说明《老子》，而是让读者认识到是《老子》对所有知识的包容，并逐步形且以宇宙原则指引科学界进入“众妙之门”。比如第四十二章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历来的注释都认为“一”是元气，“二”是阴阳二气，“三”是和气。《大道》依据古文字本义，并结合现代观念，认为“一”是代表一级宇宙本原；“二”是代表二级宇宙本原；“三”是代表多数，宇宙是多元的，代表第三级宇宙本原，第三级宇宙本原是《老子》讲的“有”，既“有，名万物之母”，也就是“三生万物”。《大道》认为宇宙间只有三种存在，即“无”、“有”与“宇宙万物”；宇宙是网络结构（天网恢恢，疏而不失）；宇宙的三场——阴场、阳场、冲气场调控一切万物，可以综合所有的宇宙之力；无为律、自然律、损补定律、反定律、柔弱定律等是宇宙间的主导原则。 

    评论到此处，应该收尾了。一孔之见，不一定是大家的共识，也不可能完全讲明作者本意。只觉得《大道》一书读起来明快舒展，直指当代，所以多说几句。还是人人各有其味，各得其道。 

本文来源：河洛文化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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