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的御用僧人——怀义

    中国佛教史上的中外僧人，为弘扬佛教立志献身的为数众多，史册可查的为数也不少，而遁入佛门后，背叛佛法误入邪途执迷不悟的，也大有人在，在唐代，前有释辩机，后有僧怀义，二人堪称“情僧”，一仗公主骄横，一恃武后得宠，名噪一时，烈焰炙人，但最后都落得身败名裂的悲惨下场。

怀义的品行，似乎给洛阳佛教抹了黑，但仔细想来，这毕竟是个人行为，怀义是怀义，佛教是佛教，这是两码事。中国人都知道在特殊的年代里就会出现特殊的人物和事件，怀义就是这种人物。

一 冯小宝巧遇武媚娘 薛怀义骄横洛阳城

怀义是武则天给起的大僧名，薛是武则天赐给的贵姓，他原姓冯，名叫小宝，唐京兆户县（今陕户县）人，历史记载他“伟形神，有膂力”（体形壮大，力量超人），出家前曾是洛阳市上经营药材的小店主，后到白马寺出家。

唐太宗李世民于贞观十一年（公元637年）选宫女时，选到了并州文水县武应国公的二姑娘，这一年她才14岁。太宗见了十分高兴，特取名武媚娘。贞观23年（公元649年）太宗生病期间，武媚娘伴侍病榻，太子李治探父病时，二人有了交情。等到太宗病重，武媚娘跪诉太宗榻前说：“妾愿削发为尼，长斋念佛，为圣上拜祝长生，聊报恩宠。”太宗也愿借此机放她出宫，特此准见。武媚 娘便立即出宫到一座寺庵中出家为尼，清灯黄卷，诵念祈祷。唐太宗就在武媚娘离宫出家不久就去世了。也就在武媚娘长斋念佛的时候说来也巧，和白马寺的冯小宝有了交情。

唐高宗李治继位后，仍念念不忘与武媚娘的一段榻前情缘，特派人召武媚娘进宫，封为昭仪。高宗显庆六年（公元661年）武后代高宗称制，掌握朝政，直到永淳二年（公元683年）高宗死，第二年，武后接连废黜中宗、幽禁睿宗，自称皇帝废唐为周，改元光宅元年。年逾花甲的武则天，除处理朝政外，别有一番情韵，突然想起当年白马寺中的冯小宝来，便立即宣小宝进宫。为了使小宝出入宫禁方便，令小宝为白马寺主，又借进宫超度祖宗为名义，可随时常来常往。

冯小宝出身贫寒家庭，武则天特命他改冯为薛，与驸马薛绍同族，让薛绍呼他为三叔，又赐僧名怀义，这样一来，可与洛阳的佛教大德法明、处一等人同跻一列，名正言顺地出入内道场，成为武则天的亲信。怀义开始还有些顾忌，慢慢地便肆无忌惮起来，出入宫廷乘坐御马，由宦官簇拥，扬声开道，威风凛凛，老百姓来不及躲避，便被随从用铁爪寸过首，流血倒地，视如平常；如遇见道士，立即让把发剃掉，成了和尚；遇见朝中贵显，也让跪地恭拜，甚至于连武则天的侄子武承嗣、武三思，也赶忙奔走马前，以僮仆礼恭迎。右台御史冯思勖，用法相绳，途中与怀义偶然相遇，被怀义指示随从，殴打几乎致死。温国公苏良嗣，留守西京长安，武氏特召为左相，受职入朝之时，在洛阳碰巧遇见怀义，勉强向他施礼，怀义傲然不还礼，挺胸昂首，旁若无人。苏良嗣见此情状，愤怒地骂道：“你这个秃奴，竟敢这般傲慢？”怀义也不把良嗣放在眼里，也就与他斗起嘴来，苏良嗣立即命随从把怀义拉下马，并打他十几个嘴巴，怀义竟不敢还手，直气得眼冒金星，只得急驰入宫，向武后禀报实情，武后却笑着对他说：“阿师只宜出北门，而南衙是宰相往来之处，咋能相犯？”说得怀义哑口无言，窝着满肚子委屈不但没有发泄，反而象一瓢凉水浇得从头到脚凉透了，只得忍气吞声自认倒霉了。

武则天，恐怕怀义继续出宫惹事生非，便借口怀义有巧思想，于垂拱二年（公元686年）让他在宫中负责营造工作，不能常出宫廷。谁知朝廷补缺王求礼，不了解武皇帝的用意，怕他扰乱宫闱，立即上表奏请朝廷把怀义阉割为宦官，武则天把奏本压下不提。

二 受诏督工建明堂 助武称帝撰《大云》

垂拱年间（公元685——688年），武则天紧罗密鼓地为自己改朝换代作准备，借佛教经典制造舆论，怀义首当其冲，拼命奔走效劳。怀义于垂拱元年欲修白马寺，武则天下诏让怀义为监修，怀义又借机扩建建春门内的敬爱寺，竣工之后，改名为“佛授记寺”。

怀义于垂拱四年，在武则天下诏毁唐宫乾元殿后，督工修建明堂。明堂大殿三层，高2、94丈，方30丈。下层象4时方色；中层象12辰，上为圆盖，以9龙卫护；上层象24气，也没圆盖，上安一只铁风，高一丈，用黄金镶饰，号称万象神宫。又在明堂北边，建造一座高5级的天堂大殿，中间供奉夹纻大像。两座工程竣工后，武则天加封怀义为右威卫大将军，兼梁国公。第二年正月初一，武则天便大祭万象神宫，高坐明堂，接受百官和四方来宾的朝贺。随即改垂拱五年为永昌元年。

怀义于永昌元年五月，受武则天之诏，为清平道大总管，率军反击突厥默啜部的侵略，默啜部闻听，立即退却，怀义所率军队驻进单于台，刻石树功，凯旋而归，武则天晋授怀义为辅国大将军，封鄂国公，并赐锦帛2000段。

怀义于永昌二年（公元690年）七月，伙同法明杜撰《大云经疏》，假借佛经《大方等无想大云经》中说“有一天女，名曰净光”，“当王国土，得转轮王”，“尔时诸臣即奉此女以既王嗣。女既承正，威伏天下。阎浮提（人世间）中所有国土，悉来奉承，无违拒者”等语，就附会成很早很早以前，“佛”即预言到有一天武则天一定会称王的。经过怀义、法明等僧人的这一番舆论制造，武则天认为自己当皇帝是理所当然的事了。于是，她把《大云经》颁行天下，令东、西两京各建大云寺一座，并各藏《大云经》一部，由高僧大德来宣讲。这样一来天下人都知道武则天是弥勒佛转生，也就顺理成章地可以正式称帝，废唐为周了。

就在怀义等人在洛阳紧锣密鼓地为武则天登基制造舆论 的时候，侍御史傅游艺，竟从长安率领900多人到东都，上表朝廷，请武则天为皇帝，改国号为周，赐嗣皇帝李旦为武旦，武则天立即提升傅游艺为给事中。紧接着，朝中百官皇亲国戚，外国酋长，沙门道士等6万多人，举行了联名上书活动，和傅游艺的上奏完全一样。这时，嗣皇帝李旦也请赐姓武氏。就在普天下一遍拥护武则天称帝的呼声中，武则天这一天等上了则天楼，接受百官拥戴朝贺，宣布改唐为周，大赦天下，改永昌二年为天授元年，群臣上尊号为神圣皇帝，下诏贬降嗣皇帝李旦为皇太子，赐姓武，原皇太子成器为皇太孙。武则天又立七庙于神都洛阳，追尊己死去的武氏祖先，并对武氏后人大加封赏，至此，一场亘古未有的女皇治国的喜剧宣告收场。

天授二年（公元691年）4月，因怀义、法明等杜撰的《大云经疏》有功，下诏天下“因释教开革命之阶，升于道教之上”，彻底改变了唐高祖、太宗、高宗所定下来的“道在佛先”的老规矩。

三 受命行军大总管 巧思召开无遮会

延载元年（公元694年）春，突厥默啜又率众侵犯灵州，武则天又任命怀义为行军大总管，开始让他统辖新平道出，接着又改为统辖代北道出，很快又改为统辖朔方道。还任命内史（宰相）李德昭为行军长史，凤州侍郎、鸾台平章事（宰相）苏味道出为行军司马。他们总共统率曹仁师等18个将军，浩浩荡荡的大军出行北征。到了5月，武则天又任命前宰相王孝杰为瀚海道行军总管，但受朔方道行军大总管怀义的统领。第二年（公元695年）正月，武则天下诏以王孝杰为朔方道行军大总管，不知为何罢免了怀义的军职。

就在怀义这次受军职以前，晋封鄂国公以后，骄傲蛮横，不可一世，他平时的用费，全部从国库中支取，毫无节制。这时，真的发挥了他的“巧思”，他批准每月开一次无遮会，召集善男信女，大会白马寺中，见有姿色的妇女，就留在寺中的禅房内，任他取乐。洛阳人畏惧怀义的权势，即使家人受辱也不敢声张，只有忍气呑声。怀义又召募数千壮僧，平时练武，作为自己的保镖，壮僧们和怀义一样的多也不守本分。怀义在寺中与僧众肉身说法，得意忘形，很少应诏入宫，武则天每次传诏，怀义时常托词不赴，即使应召，也不象往日那种情趣。于是，武则天把情感转移到年富力强的御医沈南璆身上，而怀义却不顾这些。但武则天却忌恨起怀义来，又怕他私养壮僧，惹出祸端，所以，这次北征又让怀义挂衔率军了，一来打败了敌人，不枉一段交情；二来若败师沙场，也可杜绝后患，少了闲言碎语。可事实却出于武则天所料，也许是怀义交了好运，两次出征，都是不战而敌人退却，给怀义增添了不少光采。尤其是这一次武则天的本意，让两位宰相作参助，让怀义知道是朝廷重视，如一遇前敌，就会奋死不顾，任你弃尸沙场。誰知事与愿违，两宰相受怀义节制更增强了怀义飞扬跋扈的气焰，途中，怀义与行军长史李昭德意见不合，怀义竟下手箠挞李昭德，直到回洛阳后，怀义又上奏昭德不服统帅，一下贬昭德为南宾尉，同情李昭德的人也都远贬他方。 

怀义养练千人壮僧，招惹朝中人议论纷纷，侍御周矩疑惑怀义养壮僧图谋不轨，坚持召见怀义过问此事。怀义接到通知，便乘马到御史台，坦着腹坐在床上，等到周矩派官吏去追问他时，他却头也不回跃马而去周矩只好向武则天禀报事实原委，武则天尽管生法袒护怀义，但为顾全大局，武则天还是同意周矩把怀义所养数千壮僧一个不留地流放到边远州县。

四 则天移情疏怀义 泄愤纵火烧明堂

怀义原来督工修建的天堂内的夹纻大像，高900尺，鼻千斛船，仅佛像的小指内就能容纳并排坐的几十人。不幸被大风吹折，武则天又命怀义重修。怀义又向国库支取了数百万两昼夜督工赶修，用了三个月时间全像恢复。怀义又想借此邀功请赏，便入宫覆旨。谁知武则天只说了三个“知道”，便没有兴致说话了，怀义见落了个没趣，便起身告退。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猛然间，怀义又想起当年和武则天在一起的亲近劲儿，心中又宽慰了好多，但一转念，这百天来一直在宫中修造，要有好多的机会但从来没有被宣召会见过一次，这其中必有蹊跷，会有人代替了他，所以武则天才疏远了自己，怀义为了弄个水落石出，千方百计询问宫中贴近武则天的人，但异口同声都说不知道。怀义无耐武则天疏远自己，于是，又生一计，要在宫中开设无遮大会，既是一件善事，所以，武则天也只好恩准了。怀义早己在朝堂下面营造了几丈深的地下宫，里面放着制做的殿阁佛像，上下设置机关，可以升降活动。开会这一天，怀义指使藏在地宫中的人，将制做的殿阁佛像，从地下引上，怀义假称这是神仙显圣，预来吉祥。怀义暗中用牛血画了个20丈高的人头像，假称是自己刺膝盖沾血绘制而成的。这一活动，一时轰动洛阳城，男女老少无不云集观看。怀义趁此机会，拉了几十车钱币，让人在无遮会场抛撒，参观的人纷纷抢拾，被踏死踩伤的老小弱妇不计其数。第二天，怀义又在天津桥南，张像设斋，特邀宫中所有官吏，应时参加，因不去恐遭意外，所以被邀朝官一个都不缺席，按时参加了。怀义从中发现武则天足不出宫无动于衷就更加疑惑了。最后，怀义从二、三知己中盘问得知，武则天正因得宠御医沈南璆自己才落到这个地步。于是愤慨万分，自言自语地说“反了，反了！”

怀义按奈不住复仇的心火，就在当天，潜入宫中，待到更深人静的时候，一把火燎到了天堂。

天堂踞唐宫最高颠，一时大火趁风势愈燃愈烈，登时烧到了南边的明堂，风助火焰，明火通天，照亮了整个洛阳城，噼哩吧啦，轰哩轰隆，震动着整个宫城。霎时间皇家禁卫军全部出动，合力救火，怎奈风大火旺又加远水救不了近火，大家都眼睁睁看顾着这沖天大火，一直烧到天亮，才把余烬扑灭。武则天费尽心思建造的这两座辉煌殿堂，就这样一把火轻易的毁掉了。那夹纻大像烧崩数百段，堆满一地，“膝血”焦糊的气味，充满了每个角落。

五 怀义骄横更嚣张 太平公主除恶僧

武则天对这场大火，引来了大臣们七嘴八舌的纷纷议论，不加评说，只轻描淡写地说是“由内外工徒，不知戒火，因有此变。”一概了之，仍令怀义重造天堂、明堂，并加铸铜九鼎及十二神，各高一丈，分布四方。

怀义复仇纵火，皇上不加追查，使怀义的骄横气焰更加嚣张，并到处散布武则天灭情忘义，别图男宠。谁知怀义的污言秽行，很快传到武则天的耳中，武则天有畏怀义的数千壮僧，惟恐打草惊蛇，引发风浪，造成不良后果，难以收拾，也只好托了下来。

武则天大周证圣元年（公元695年）冬，又改之为天册万岁元年。每到改元，文武百官都要进行朝贺，怀义虽然也属特殊的朝官之一，但接二连三的朝贺庆典，都不让他参加，怀义对此，更加愤愤不平，满腹牢骚，尤其是对武则天的私人生活一古脑儿都倾泻出来武则天听到后，甚为脑火，但一直按捺不发。后来武则天召来她的大女儿太平公主，商量处置怀义的事。

太平公主结果一手操办此事。

这天夜里，怀义奉诏入宫，虽然心生疑窦，但仍往好处想的多，于是，带了几员力士，乘马入宫，怀义见一切动静如常，尤其殿前站有几个宫女，便放胆入殿。待怀义进殿之后，几个宫女随阻拦力士入殿，就在这一瞬间，殿内暗藏的众宫女齐拥而上，擒住了怀义，捆绑之后，又将木丸塞入怀义口中。这时，深藏殿内的驸马族兄武攸宁，立即下令卫兵冲出大殿，连连击杀了怀义的随员又杀回马枪，蜂拥入殿，击杀了怀义。接着把怀义的尸体拖出殿外，抛入火堆中，一时焚烧无余，随后，揀几块残骨送到白马寺，特建塔以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