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的长河中,没有千年不变的帝王霸业,惟有亘古流传的传统文化。河洛大鼓,起源于民间,辉煌于民间,曾为河洛儿女带来丰厚的艺术享受。而今,河洛大鼓正离我们远去。今天,我们特发此稿,以期让更多的人了解河洛大鼓,以期让更多的人为保护和弘扬这一具有鲜明洛阳特色的地方曲艺项目振臂高呼。
曲艺奇葩出河洛
乡村之夜,月明风清。随着“咚咚咚……”一阵鼓响,乡亲们纷纷搬起凳子,聚到村头听“说书”。说书先生那苍凉沙哑而又极富磁性的声音,在委婉悠扬的坠胡、清脆悦耳的钢板、铮铮作响的琴弦伴奏下,述说着一个又一个或惊险,或悲壮的故事。这种让人如痴如醉的场景,仍旧清晰地烙印在很多老洛阳人的脑海里。
然而,曾经给人们带来无数欢乐的河洛大鼓,正在渐渐远离我们的生活。许多大鼓艺人也发出惊呼:再不采取挽救措施,几十年后,这门洛阳独有的艺术形式,将不复存在!
13日,在登封市唐庄乡郭村,我们见到河洛大鼓第三代传人、77岁老艺人王周道先生。据王周道说,河洛大鼓只有百年左右的历史,是一门较为年轻的曲种,仅在豫西地区流行。
在本世纪初,豫西地区有一种洛阳琴书,这种琴书采用曲拍连缀体,节奏缓慢低沉,在群众中并不普及。20世纪初,一位姓黄的南阳鼓词艺人来到巩义市献艺,偃师洛阳琴书艺人段雁、胡西川(又名胡南方)、吕禄恰好在场,仨人非常喜欢南阳鼓词大腔大口的演唱风格和自由灵活的表演动作。为了学艺,三人追随这位黄先生演出一年,将鼓词书的钢板和书鼓引入洛阳琴书,经过他们长期的艺术探索,使琴书发生了质的变化,逐渐形成了一个极富豫西地方特点的曲艺新品种,当地人称“说书”。
1951年,洛阳地区召开第一次曲艺工作会议,将“说书”更名为河洛大鼓。不过在民间,人们仍习惯性地沿用“说书”的叫法。
这种新的曲艺形式,唱法上采取板腔体,结构、旋律都比较简单,但节奏高亢明快、豪爽激越,往往几句唱词就能抓住人的注意力,给人以酣畅淋漓的感觉,尤其适合豫西人淳朴、直爽的性格。诞生不久的河洛大鼓,在短时间内就超越了南阳鼓书的影响力,而且迅速在豫西民间流传开来。
河洛大鼓的表演形式相当灵巧,不拘场地大小,或田间村头,或剧场舞台,不要化装,无需道具,全凭演唱者一人来叙事说人。少数时间,也有两个人对口演唱。表演时,演唱者站在桌前,一手摇动钢板,一手敲响书鼓,伴奏者有一人、两人、三人、四人不等,乐器以坠胡为主,伴以二胡、琵琶、三弦等。大鼓书曲目非常丰富,分11个词牌,8种道白。
河洛大鼓诞生后,段、胡、吕三人,成为河洛大鼓的三位开山祖师,形成三大艺术流派。段派以慷慨激越见长,擅长侠义书,代表书目有《水浒》、《大八义》、《小八义》等,主要在洛阳、巩义等地流行,代表人物有叶刺猬、陈有功等;胡派以形象、细腻闻名,擅长三国书,代表书目有《赵云截江》、《单刀赴会》、《刘高小出身》等,主要在孟津、巩义、偃师、登封、荥阳一带流行,代表人物有王周道、王占彪等;吕派长于抒情、叙事,擅长家庭戏和苦情戏,代表作有《金钱记》、《杜京郎找父》等,主要在洛阳、孟津、巩义、偃师等地,代表人物有刘林、赵抢柱、张妮等。
第二代传人中,有张天培、叶刺猬、刘林、王松枝、赵抢柱等,主要活跃在上世纪30年代至解放初期。第二代传人中,在洛阳地区,最有名望的,要数张天培。张天培虽然没有拜师,无门无派,但是他很有文化,有一定的京剧底子,自学河洛大鼓,取得了很大艺术成就。张天培演唱的河洛大鼓,创造性地使用“玉林板”,格调高雅,腔调细腻,使河洛大鼓逐渐摆脱了创始初期粗糙、庸俗、质朴的特点,在艺术上有了质的提高。
第三代传人,有崔坤、王周道、杨二会、程文和、张朋党等人;第四代传人,有段阶平、王占彪、张妮、牛会玲、李宏民等人;第五代传人,有李新芬、黄金焕、韩淑珍、杨献立等人。这些人在唱腔和表演上,都有极深的功力。
大鼓红透洛阳城
胡西川、张天培等老一辈大鼓艺人的辉煌,我们已经难觅踪迹,但从王周道、耿荣妮等艺人的叙述中,隐约可以想见河洛大鼓当年的辉煌。
当年,一些著名的大鼓艺人到一些村子演出,其魅力和当今的电影明星、流行歌星差不多。据老艺人回忆,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一些名艺人到一个村子演出几天,离开后,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总要少上几个,这些女子往往自费跟随艺人数十公里乃至上百公里,观看艺人们的演出,一些人不惜以身相许,成为艺人的妻妾。其情形,颇似当今的“追星族”。
拿王周道来说,当年他到登封唐庄乡演出,在当地引起轰动,很多人主动给他介绍媳妇。其中一位女子显得最为热心,她一连为王周道介绍了十几个对象,王周道和其中一个结婚。新婚之夜,从未见过新娘子的王周道掀开红盖头后,发现羞答答坐在床上的,居然就是给他介绍对象的女子!这位女子,就是王周道的妻子王春莲。
上世纪80年代初,王周道到孟津平乐镇平乐村演出,一场下来,光卖票就卖了200多元。当时,每张票才5分钱,这就是说,一场演出就卖了4000多张票。一个村子卖票4000多张,这个记录,即使在今天,也是个了不起的数字。
“唱戏一大劝,说书一小劝”,河洛大鼓从诞生起就有劝人为善的教化作用。登封大鼓艺人耿荣妮说:1983年冬,耿荣妮到新密市牛店乡张沟村演出《金钱记》,演出刚开始,就下起了大雪,一阵紧似一阵。她几次想暂停演出,群众都不答应。当时雪下得很大,大家个个身上被下得如“白羊”一般,没有人中途退场。
当时,该村有一位80多岁的老人,三个儿媳都很不孝顺,老人只好一个人住在村边的一孔破窑洞里,少吃没穿,日子过得很是艰难。儿媳们在听《金钱记》时,听到主人公李凤英背着老公公要饭时,很受感动。演出结束后,大儿媳给公公送棉衣棉裤,二儿媳送棉鞋,三儿媳干脆把老人接到家中居住,老人乐得脸上开了花。这件事,在当地被传为美谈。
一种曲艺形式的兴旺,离不开强劲的载体。解放后,洛阳曲艺说唱团成立,承载了这一历史使命。上世纪50年代至70年代,青年宫、百货楼、上海市场等地,有很多书棚,各书棚之间相互竞争,竞献绝活,吸引了众多市民的注意,一时盛况空前。
上世纪80年代,尽管书棚渐次关门,洛阳曲艺说唱团也宣告撤销,但河洛大鼓艺人们将演出阵地转向乡村,在田间村头,延续了河洛大鼓的辉煌。
鼓声渐歇人远去
蓦然回首,河洛大鼓的辉煌恍如昨日;直面现实,河洛大鼓的衰微日甚一日。
进入上世纪90年代,河洛大鼓遭遇阵阵寒流:偃师一年一度的大鼓书会偃旗息鼓;创作人才极缺,几乎没人为大鼓书创作剧本,艺人们普遍文化水平较低,无法创作剧本;年轻一代专注于考大学、打工、做生意,几乎无人愿意学习河洛大鼓;随着电视的普及,农村河洛大鼓演出阵地也渐渐被蚕食。
当时,也许只有从栾川大山中走出的河洛大鼓艺人、河南省曲艺说唱团团长王小岳,仍旧依靠一己之力,延续着河洛大鼓的影响力。具有深厚艺术底蕴的王小岳,频频在中央电视台、河南电视台、洛阳牡丹花会庆典等重要艺术会演中演出河洛大鼓,不但使这门民间艺术登上“大雅之堂”,而且为河洛大鼓赢得了新的艺术平台。王小岳堪称“获奖专业户”,获得的省级以上各种奖项达23项之多,如1995年中国第二届曲艺节获作曲表演牡丹奖;2000年荣获中国曲艺鼓曲、唱曲牡丹奖大赛表演金奖;2000年11月举办的中国曲艺牡丹奖,他又荣获牡丹奖,这是我国曲艺界最高奖项。
然而,2002年,洛阳河洛大鼓迷们却伤心地获悉:王小岳因病英年早逝!王小岳去世后,河洛大鼓迅速在电视台、大型庆典的文艺演出中销声匿迹。
目前,由于演出河洛大鼓收入微薄,大部分艺人无法凭此维持生计,洛阳坚持表演的大鼓艺人已经寥寥无几。即使在农村,也很难听到河洛大鼓那铿锵激越的鼓声。而段阶平、王占彪等第四代艺人告别人世,已经没有艺人能够担当振兴河洛大鼓的重任;第五代艺人,至今坚持演出的,更是屈指可数。
随着知名艺人的一个个去世,许多洛阳群众耳熟能详的经典河洛大鼓书目,也逐步失传,据内行人透露,传统的中长篇书目,多半已经失传。
河洛大鼓缘何衰落得如此之快?有关专家认为,电视、卡拉OK、网络等新式娱乐形式,具有得天独厚的科技、人文优势,是河洛大鼓根本无法比拟的,这些新形式逐渐蚕食河洛大鼓的传统领地——农村市场,是历史的必然。
此外,河洛大鼓之所以衰落,还与这种来自民间的艺术形式旋律过于简单、艺术不甚成熟有关,而有天赋的新人长期无法涌现,更使这门艺术丧失了应有的生机和活力。
大鼓世家后继无人
在豫西地区,有不少河洛大鼓世家,登封(过去属于洛阳地区)胡派大鼓艺人王周道一家,是其中很有代表性的一个典型,他们一家的命运,几乎可以浓缩为河洛大鼓的发展史。
在河洛大鼓创始时期,王周道的叔叔王松枝是第二代代表人之一,就师从河洛大鼓创始人之一的胡西川,也是胡的琴师,亲历了河洛大鼓早期的历史。
王周道不但是第三代传人的代表人之一,也是同一代人中惟一坚持演出至今的。他12岁开始学习河洛大鼓,具有深厚的艺术功底,常年在洛阳、偃师、孟津、巩义、登封等地演出,是河洛大鼓全盛期的见证人之一。在洛阳拥有极大威望的河洛大鼓艺人段阶平,曾随王周道学艺三年。
王周道有5个儿子,其中长子王占彪、次子王全中、三子王怀中、四子王振中、三儿媳耿荣妮,都是河洛大鼓艺人,在洛阳、登封、巩义等地,都有一定的名气。其中王占彪艺术成就最大,他常年在洛龙区、孟津县、偃师市等地演出,演唱风格豪迈、大气,在洛阳艺人中很有名气。然而,正处于艺术巅峰期的王占彪,却不幸于1997年英年早逝。至今,安乐、关林一带的大鼓书迷们,还清楚地记得王占彪声情并茂的演出。
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王全中、王怀中、耿荣妮、王振中均下海经商,目前生意做得都挺红火。说起放弃演出的原因,三儿媳耿荣妮说得很实在:现在演出一场河洛大鼓,往往只能挣三四十元,有时会更少,在这种情况下,谁还愿意赔钱赚吆喝?
目前,在这个河洛大鼓世家,只有王周道一人坚持演出,他常年在登封、巩义演出,目前每月都要演出一二十场。
在登封市唐庄乡郭村,我们看到了王周道现场演出的场景。在村头一棵小树下,王周道摆起书坛,演出《糊涂官》,鼓声一响,20多名村民端着饭碗、带着板凳,过来听说书。
演出固然精彩,但台下绝大多数都是50岁以上的中老年人,附近的年轻人,无论王周道怎么招呼,他们也不愿意过来听“说书”;再看看台上,王周道固然精神矍铄,但迎风飘扬的稀疏头发,仍然清楚地表明,他已是一位年近八旬的老人。
王周道伤感地说:每次演出,看到台下清一色都是老人时,他也感到阵阵寒心。
王周道的孙辈,几乎完全与河洛大鼓绝缘。王周道说,孙子辈的人都嫌河洛大鼓土气,挣不到钱,没人愿意学习。其实,出于对他们的前途考虑,即使他们有学习的意愿,大人们也不会同意他们从事这一行业。
想想也难怪,就连深受河洛大鼓耳濡目染的世家子弟,都已经远离这门艺术。那些对河洛大鼓一无所知的青少年,目前又有多少人有兴趣学习大鼓,并把这门艺术作为终生奋斗的事业呢?
重现“天籁”待后生
市群艺馆馆长张飞跃认为,河洛大鼓作为豫西地区独有的艺术形式,从艺术上来讲,河洛大鼓大腔大口、豪迈激越的风格,适合洛阳人乃至豫西人的口味,在民间仍然有着一定的影响力。保护、研究河洛大鼓,对弘扬洛阳优秀文化传统,繁荣地方文化事业,促进洛阳历史文化名城、旅游城市建设,都有着积极的意义。
另外,由于河洛大鼓的旋律较为固定,创作周期很短,剧本当天写出来,艺人们几个小时内就可完成二次创作,当场可将所要歌颂、鞭笞的内容搬上舞台,被群众誉为“文艺轻骑兵”。
我们在采访中获悉:目前,登封河洛大鼓艺人们正准备将人民好警察——任长霞的事迹编成大鼓书,到农村巡演,以歌颂这个为人民鞠躬尽瘁的典型人物,弘扬时代正气。
如何挽救、发展河洛大鼓?
张飞跃说,5月底,河南省启动“民族民间文化保护工程”,市群艺馆近日已经将河洛大鼓作为申报项目之一,争取政府的资金、政策支持,为这项艺术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恢复一年一度的河洛大鼓书会,为大鼓艺人们提供一个展示才华、切磋技艺的平台;尽快培育一批大鼓新人,为这门艺术注入新的血液;把现有的河洛大鼓老艺人集中起来,尽快将他们的经典书目整理录音、录像。
王周道说,河洛大鼓最迫切的问题有两个,一是观众太少,二是后继无人。他最希望洛阳文化部门能组织现有河洛大鼓老艺人,到豫西地区进行一段时间的巡演,展示大鼓书的艺术魅力,唤起人们对河洛大鼓的深厚回忆,重新培育观众群;通过巡演,赶快发现一批有潜力的苗子进行培养,将这门艺术一代一代传下去,发扬光大。
责任编辑:Xiao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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