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震部署新疆剿匪亲历:军事进剿 政治争取结合

     2010-05-15 21:36 阅读: 载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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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陈东海受命于西线剿匪总指挥的第二天夜晚,已是午夜之后,他忽然接到王震的电话,让他立刻赶到新疆分局,说是还有一些关于剿匪的问题与他谈谈,他随即驱车来到中共中央新疆分局。新疆分局原是盛世才时代的督办公署,是新疆最高官邸,内有东大楼、西大楼和新大楼等主要建筑。王震的办公室就设在新大楼内。因迪化市电力奇缺,夜12点开始停电,整个市区一片黑暗,新疆分局也不例外。不过为了照顾王震深夜办公的习惯,在他的办公室拉了一条特殊供电的专线,因此他的办公室窗户仍然亮着。陈东海的车子刚刚停在新大楼门前,王震的警卫员便迎了出来,随即陪同陈东海来到王震的办公室。

       陈东海向王震敬礼,王震还礼后请陈东海坐到沙发里,随后笑道:“打扰你们睡觉了,总想改改这种颠倒黑白的毛病,可就是改不了,也许这就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吧。”

       陈东海也笑道:“彼此彼此,这毛病我也有的,你打电话时,离我睡觉的时间还早着呢。”

       王震说:“那好,既然这样,我也就不说什么客气话了,咱们言归正传吧。关于敌情和部署,我在军区剿匪会议上已经讲过了,现在找你来是想再强调一些问题。首先是关于克服轻敌麻痹思想。我们一些同志,一提到乌斯满和尧乐博斯,总以为他们不过是一些流窜的叛匪,国民党几百万大军都被我们消灭了,难道这些叛匪还能翻起什么大浪?这种思想实在是要不得的。最近我们一些零散部队受到损失,实际就是这种轻敌麻痹思想的结果。驻哈密部队罗少伟副师长的牺牲,实际也是这样轻敌麻痹的思想造成的。一个高级指挥员,竟然不问敌情,贸然驱车通过峡谷,结果惨遭叛匪伏击,车毁人亡,无一人幸免。一定要教育部队牢记这个血的教训。”

       陈东海听到这里,也列举了一些自己部队因轻敌麻痹而造成的损失,特别是一些后勤人员和少数到深山伐木的战士,有的竟全部被匪徒们杀害。

      王震继续说道:“这些其实还只是军事上的轻敌麻痹思想,更严重的还是政治上的轻敌麻痹思想。乌斯满也好,尧乐博斯也好,他们都不是一般的土匪,他们首先是一股极端反动的政治势力,他们都有着险恶的政治野心。在美英帝国主义和逃到台湾的蒋介石国民党当局策动和支持下,他们打着“保卫民族”、“保卫宗教”旗号,出于反苏反共反人民的目的发动了武装叛乱。

       现在这两股匪徒,实际上已经成为整个新疆的反革命中心,许多潜伏的反革命势力,包括那些仍然留在新疆的外国势力,如英国领事何仁志等,他们都在眼巴巴望着乌斯满和尧乐博斯的行动,都想乘机而起。总之,对于这帮匪徒千万不可轻视,要把与他们的斗争,提到维护祖国统一和领土完整的高度上来。”

       陈东海听了这一番话,感到很受教育,有些激动地说:“司令员,你说的这些太重要了,据我了解我们不少同志,还没有把这场斗争提到这样的高度,我一定原原本本地把你说的这些话传达给部队。”

       王震说:“那好,不过当我们强调不可轻视敌人的同时,也要防止产生另外一种倾向,即过高地估计敌人的力量,甚至产生一种恐敌或畏难情绪。记得去年11月我刚到新疆,曾有过一次伊犁之行,在那里听到不少有关乌斯满的传闻,有的竟把乌斯满吹嘘得神乎其神。苏联驻伊犁领事馆的一位外交官甚至向我提出,如果乌斯满武装叛乱,在平息叛乱时,要不要苏联出兵相助?我听了觉得有些好笑,当即对他说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我们完全有信心平息任何武装叛乱。他乌斯满过去与盛世才和国民党周旋,不就是打游击战吗?如果用这一套战法对付我们,他算是找到冤家对头了,因为我们就是打游击战出身的,可以称得上名副其实的打游击战的祖师爷,他乌斯满岂能是我们的对手?那位外交官听了我的话一笑置之,好像我是有意向他吹牛似的。现在据说又有人在鼓吹乌斯满的神出鬼没,鼓吹乌斯满如何难打,如果这种论调出自敌对势力的造谣惑众,倒也不足为奇,如果出自我们自己内部那就值得注意了。”

       陈东海附和说:“我也听到一些类似的议论,有的还确实出自我们自己内部,比如我师有一个汽车连,因遭到敌人埋伏,损失惨重,就有点由轻敌变成恐敌了。据他们连长说,有的战士一说到乌斯满,真有点谈虎色变呢。所以你刚才讲的在强调重视敌人的同时,又要防止过高地估计敌人是很对的。”

       王震接着说:“还有一个问题值得重视,就是一定要把军事进剿与政治争取结合起来。目前乌斯满号称三四万人,尧乐博斯据说也有数千之众,其实他们都没有正规军队,大部分都是被他们欺骗和裹胁的群众。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把这些群众争取过来。在乌斯满那里,还有一些部落头人,实际也是被迫或上当受骗的,有的和乌斯满还有这样那样的矛盾,把这些人争取过来尤其重要,因为一旦把他们争取过来,他那个部落的群众也会跟着过来的。对那些大大小小的匪首,也要区别对待,要注意分化瓦解他们,要集中力量打击以乌斯满和尧乐博斯为首的极少数叛匪头子。这样,就会把乌斯满和尧乐博斯孤立起来,一旦他们脱离了群众,便成了孤家寡人,他们的末日也就来临了。在争取受骗群众的过程中有些情况也需要讲清楚。对于乌斯满这个人,我们原来也是想把他争取过来的,我们曾经派过好几个代表团与他谈判,我也曾亲自给他送过信,可以说做到了仁至义尽,但他冥顽不化,决心与我们对抗到底,我们也只好把他宣布为新疆各族人民的公敌了。关于尧乐博斯,因为他参加了起义,我们对他一直持欢迎态度,而他却欺骗了我们,一直没有改变他作为国民党忠实走狗的本性,他刚刚逃离哈密,逃到台湾的蒋介石便委任他为新疆省主席,看来他的叛逃是早有预谋的。说明这些情况,可以教育那些受骗群众认清他们的反动本质,从而尽快幡然醒悟,站到人民这方面来。”

    王震结束了有关剿匪的问题的谈话之后,又谈了其他方面的一些问题,陈东海离开时已是第二天早晨了。

    陈东海向大家介绍了王震接见他的情景,所有到会的同志都深受教育,都纷纷表示一定遵照王震的谈话提高自己的认识,坚决贯彻执行他在谈话中的要求与指示。陈东海对大家的表示非常满意,随后说道:“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我们对乌斯满的具体情况了解不够,我的意见是组织一支精干的侦察部队作为主力的先导,他们可以把侦察到的情况随时向主力部队报告,主力部队再根据具体情况作出部署,这样就可以避免因情况不明而徒劳往返了。”

    对陈东海的意见,大家都表示同意,铁木尔团长还建议在这支侦察部队中要增加一些熟悉情况的哈萨克战士,比如像布尔库特这样的战士,必要时可以化装成哈萨克牧民深入到敌人的腹心地区,以便把情况搞得更加细致准确。陈东海听了觉得这意见很好,特别是提到布尔库特的名字更是极表赞成,最后他不由把目光转向一直坐在帐篷一角的侦察科长张兴,问道:“你是侦察科长,你有什么意见?”

    这个张兴是陈东海特意带来的他那个师的侦察科长,是跟随他转战多年的老部下,但其人的年龄并不大,只有二十四五岁,而且长得十分英俊,特别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直闪动着一个侦察人员特有的镇静和机敏。他见陈东海点了他的名,便说道:“我的意见是,这支侦察部队可以以指挥部侦察排为基干,再抽调警卫排一些有战斗经验的战士,加强这支部队的独立作战能力;我也非常赞成吸收一些熟悉情况的哈萨克战士,特别是像布尔库特这样的战士;此外我请求亲自带领这支部队去执行任务,并希望携带电台一部,以便及时与指挥部联系。”

    陈东海当即同意了张兴的意见,最后说:“问题基本上解决了,会就开到这里吧,有些具体事宜再个别解决好了。”

    五

    散会以后,干部们走出拥挤的帐篷,都不禁伸展一下有些疲倦的筋骨,贪婪地呼吸着野外特别清新的空气。

    营地上依然燃烧着一堆堆篝火,战士们仍在围着篝火说说笑笑。在布尔库特那个排的篝火周围,战士们却在凝神地听着布尔库特的弹唱。

    布尔库特是全团有名的歌手,大家也都知道他是闻名整个阿山的艾比阿肯的养子,由于从小受到艾比阿肯弹唱生涯的熏陶,他不但能够随口编唱生动的诗歌,冬不拉也弹得很好,战士们都把他那灵巧的手指誉为“金指头”。他已经弹唱了好一会儿了,开始弹唱的多半是大家熟悉的传统民歌,现在他正结合着自己此刻的心情,即兴编唱着新的诗歌:

    勇敢的山鹰啊栖息在古老的山崖,

    它闭上眼睛也能看穿森林的秘密,

    可怜的山鹰啊难道你的眼睛昏花了吗,

    为什么你看到的将军没穿靴子?

    没有肩章还穿着战士的军衣,

    跨上战马却又疾风一样飞驰,

    他身为将军却又像一个士兵,

    天哪这真是世界上最难猜测的谜语……

    战士们正听得津津有味,布尔库特却突然终止了弹唱,而且蓦然起立,大声喊着口令:“立--正!”

    战士们听着口令,几乎是本能地站了起来,但他们仿佛还没有搞清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陈东海在铁木尔团长陪同下从身后走到大家面前,才弄清了事情原委。

    陈东海望着一个个挺胸站立的战士,说道:“坐吧,请坐,请坐吧。”一连说了好几遍,翻译也照例翻了好几遍,战士们仍挺胸站立,不肯坐下。陈东海又说:“在我们人民解放军的内务条例上,有这样一条规定,就是在休息或娱乐的场合,可以免去这些礼节。在这样的场合,我不是师长,也不是西线剿匪总指挥,我和你们同样是一个士兵,是与大家同欢乐的一员,你们可以同我说笑打闹,不该有任何拘束,只要你们在战场上听从我的指挥,这些平时的礼节完全可以免去的。怎么样,懂我的意思了吗?”

    战士们仍然挺身站立,齐声回答:“是!”

    “看,又是礼节。”陈东海摇摇头说,“看来你们还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好了,如果你们不坐,我可要先坐下了。”说着,果真坐了下来。战士们不由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瞥向布尔库特,布尔库特做了个让大家坐下的手势,战士们这才坐了下来。

    陈东海见状不由笑道:“山鹰同志,原来问题在你这儿呀,我再重说一遍,今后休息和娱乐场合,一律免去这些礼节,否则我要拿你是问。”布尔库特正欲大声答“是”,但转念之间便意识到此举又要触犯陈东海的戒律,于是又急忙把这个“是”字咽回去了。布尔库特这瞬间的思想变化,并没有瞒过陈东海的眼睛,不由得暗自笑了,随后问道:“山鹰同志,刚才已经听到你的歌声,你在唱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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