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过头来看一看我们今天的大学历史教科书,则可怕得很,它们都有一个无一例外的癌症:所有的历史人物,没有一个是栩栩如生的;所有的历史场面,没有一个是历历如绘的;连篇累牍,都是作者的枯燥沉闷的议论。这样的教科书,读起来当然就不可能“如闻其声、如见其人”了,这就彻底堵死了人们进入历史角色的可能。人与人之间的真正理解,叫做“知心”,我们进入不了历史角色,怎么有可能理解古人的用心呢?不能理解古人的用心,则古人所做的或成或败的一切决策,我们也就永远都找不到真正的根源了。我们学习历史,也就根本不可能鉴古知今,继往开来了。事实上,现在的历史系毕业生,一旦离校,脑袋里就只剩下几个历史名词了。试想,我们记住几个日本名词,就算了解日本了吗?记住几个美国名词,就算了解美国了吗?那么,记住几个历史名词,怎么能算是了解历史了呢?实事求是地讲,是连边都未沾上。他们走出校门,那种懵懵懂懂、不辨方向的程度,与未读历史系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别,更不要提什么“站得高、看得远”了。这样的“学习成绩”,怎么会被社会所承认,怎么会受社会的欢迎呢?
学生们在校期间的学习,是他们将来到社会上去做人的预演。我们都知道,一个演员向师傅学戏,选择剧本是极其重要的一环,如果剧本太差了,就是让梅兰芳这样的大师来表演,也演不出什么名堂的,更何况那些学习阶段的徒弟。在人生预演阶段的历史系学生们,学习一部好的史书,就是学习一部好的人生剧本,这对于他们今后的发展前途,是生死攸关的。如果他们一直只有阅读糟糕剧本的机会,则他们将来投身于社会舞台,就极难避免成为一批非常糟糕的角色了。所以,在大学历史系开设“经史导读”课,让学生们多多接触第一流的人生剧本,已是一件火烧眉毛、刻不容缓的事。
三、一门深入
“经史导读”,表面上看起来,一个是经,一个是史,好象是两回事。但我们看看儒家的五经;一部是《尚书》,一部是《春秋》,它们完全是史书。如果按照章学诚的说法,则“六经皆史”,所以,经史两者实际是统一的。如果一定要加以区别,则经典偏重于阐述原理,史书偏重于记录事实,但事实是原理的事实,原理是事实的原理,理事不二,圆融一体,合之则双美,离之则两伤,所以两者不可偏废。但经史典籍,浩如烟海,怎么一个导读法呢?
一种方法是选读。在这本书上摘一段,在那本书上摘一段,上下五千年,每位名人都照顾到。表面上看起来,这很“客观”,很“公正”,但笔者认为,这种方法,就如一个演员学戏,这个剧本学几句,那个剧本学几句,到最后,似乎是什么戏都能唱一下,其实呢,是什么戏都不能唱。
东方文化,与西方的宗教文化,都属于灵性的文化,也就是“求道的文化”。这不同于近、现代以来勃然大兴的自然科学,以及被它所左右的社会科学,都属于功利主义倾向非常严重的技术的文化,或者叫做“求利的文化”。求道文化,是引申的,发挥的,其文献资料是以旧为贵;求利文化,是发展的,创造的,其文献资料是以新为贵。比较一下中、西医学,就非常清楚。在中医领域,最权威的著作,是最古老的《黄帝内经》;在西医领域,最权威的著作,是最新出的科研成果。所以学西医,要从最新的东西开始;学中医,则要从最旧的东西开始。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个相反的形态呢?原来,我们认识世界时,一定有一个能认识的主体(心)和所认识的对象(境),佛教称之为“能所对立”;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叫做“主观和客观的对立”。每一个人的主观就是“我”,与“我”相对的一切,人也罢,物也罢,都是外境,属于客观世界。主、客观的矛盾,表现为人我对立,就是社会问题;表现为物我对立,就是自然问题。所以主、客观的矛盾,或“能所矛盾”,是人类社会一切矛盾的总根源。解决这一矛盾,有两条途径:一条是从主观的自心下手,另一条是从客观的外境下手。如果全力以赴,从改造主观世界下手,也就是说,从修心下手,日积月累地消除主、客观的矛盾,达到“天人合一”、“上帝与我同在”、“心、佛、众生三无差别”的境界,就产生了求道文化。在求道文化中,修身方法无比之多;也就是说,改造主观世界的方法无比之多,中医就是这么产生的。它的真正奥秘,必须借助于一种高级的修心功夫——禅定,才能切身体会得到,因为禅定功夫深厚,一定会出现今天人们所谓的“特异功夫”。这一类在“科学常识”的角度看起来神秘莫测的“特异功能”,在求道文化看起来,倒是人类以及一切生命的“本有功能”,只是被后天的污染障碍了。以视觉功能为例,通过长期而刻苦的纯洁自心的修养,后天的障碍一层一层消除,就可以恢复为“天眼通”、“慧眼通”、“法眼通”、“佛眼通”。这是视觉功能一次又一次的飞跃,在这种情况下观察人身经络气血的运行状况,就如看电影一样的一目了然。如果没有这个功夫,则再怎么钻研中医书籍,对其中的奥秘也只能是隔靴搔痒,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求利文化,其产生的途径与此相反,它不重视主观世界的改造,而是一味地以“向外观看、从外夺取”的态度,研究、改造客观世界。为了方便于“看”和方便于“夺”,便发明了种种工具,这些工具其实无非是眼的延长、耳的延长、手的延长和脚的延长,所以西
医看病,就离不开显微镜、x光、胃镜、ct扫描、听诊器之类。但肉眼等工具的延长,不同于天眼等功能的开发,它只是量的增加,不是质的飞跃,所以显微镜的倍数再大,也不可能借助于它目睹到经络气血的运行状况。所以站在求利文化的立场,对求道文化的许多现象往往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冠以“特异”、“奇迹”、“不解之谜”诸如此类的形容词,而不了了之。眼、耳、手、足等工具,总是不断地向外延长的,于是就不断地会有新的发现,这就导致修正旧说、创立新说的活动,无限地循环下去,永无休止的一天,永无成熟的一天。这就是求利文化“发展”、“创造”这一类特点产生的原因。在发展、创造的过程中,客观环境不断地得到合乎主观欲望的改造,但主观欲望也以更快的速度日盛一日地膨胀起来,所以主、客观的矛盾不仅没有解决,反而日益加剧,这又逼迫“发展”、“创造”这一类活动更加疯狂地进行下去,所以就产生了我们今天所看到的瞬息之间花样翻新、目不暇接、无所适从的社会现象。
责任编辑:Xiaohe
- 金刚妙义05:诸相非相见如来 2014-11-27